三个伙伴在冷冻厂外面呆了足足十几分钟,终究鼓不起勇气进去。梁爸爸还算和蔼,梁妈妈就有些高冷。他们不怎么怕梁爸爸,但是却格外怕梁妈妈。正好工人们来了,说有艘渔船明天一早要第一个冲出去,所以大工今晚就要买冰块存在渔舱。他们三个趁着工人进了厂,也跟着走进去。
梁厂长看工人门来了,他从宿舍走出来,和大家一起向着厂房那边,边走边说笑。梁厂长说今晚着急买冰块的是3号船。工人们都知道3号船那位大工的个性,年纪轻有干劲,总怕别的渔船抢了捕鱼的好地盘。所以3号船的大工做出这种疯狂的决定,似乎也是情理之中。
说话声随着人影渐渐远去。宿舍这边很安静。他们三个你看我,我看你,都不敢第一个走进去。梁解意刚好走到阳台看到了他们,冲他们喊:“你们来啦?”
她高兴地跑下楼。
梁朔风从宿舍踱步出来,问他们三个,“你们晚上出来不怕碰到那个疯子吗?”
“可以绕......”张天秀才说出口,就被林芳芳用手捂住嘴,不让她告诉梁朔风。
梁朔风追问,“可以绕路吗?”
张天秀知道林芳芳故意不告诉梁朔风,她便配合地不回答,吊一吊梁朔风的胃口。还挺好玩。梁朔风生气了,把在门口,不放他们进去。
梁解意蹦蹦跳跳地下了楼,欢欢喜喜地从她哥哥身边钻出来,“你们怎么不进去?快进来。”她将哥哥的手推开,放他们三个人进去。
一进去,就看到梁妈妈那张冷淡的脸。她坐在一堆毛线中间,好像在点数。她连看都没看他们三个一眼。好歹是女儿的同学,她这么做还是显得不够热情的。他们三个人互相看了看,都有些尴尬和拘谨。
“阿姨好。”他们三个人没商量,却默契的齐声打招呼。
宣兰装作没听见,自顾自忙着。
梁解意赶忙提醒妈妈,“妈,我同学来了。”
宣兰这才缓缓转过头,礼节性地点了点头,也不笑。
梁解意拉着他们要上楼,林芳芳和张天秀立刻跟着。只有张有米没有动,他觉得不妥当。宣兰虽然不动声色,却悄悄地观察着他们。
“上来呀。”梁解意去拉张有米。
张有米像块木头似的,立在那里。梁朔风往他背上一按,将他推上楼,“走呀,傻愣愣的干嘛?”
林芳芳最先上楼。他真的一点都不客气。二楼客厅摆放着一架钢琴,擦得蹭亮蹭亮的。他兴奋地跑过去按了按琴键。
张天秀责怪他,“你怎么能乱动别人家的东西?!”
梁解意笑呵呵地说,“没事,你们都可以弹看看。”
张天秀狂摇头。这钢琴看起来就很值钱,她没那个胆乱摸乱碰,万一搞坏了,她拿什么陪。
林芳芳还想试一试弹几下钢琴,但是自觉地看向张天秀,想征得她的同意。八卦的梁朔风一下子就嗅到了几丝“不寻常”。他调侃道:“哎哟,原来你们俩是一对呢。”
乡下地方人比较保守,这样的玩笑开得有些大,张天秀窘红了脸,头埋得低低的。林芳芳替她抱不平,也替自己争公道。他严肃地警告梁朔风,“你不要瞎说,我们可没你那么不正经的。”
梁解意怕自己的小伙伴不高兴,她赶紧让她哥哥回自己的房间。可是梁朔风不愿意,他偏要凑热闹。人家又不愿意搭理他,他只好自己坐在角落看热闹。
梁解意拉着张有米走到钢琴旁边,对他说:“生日快乐。”随之,她的手放在琴键上,轻轻弹奏出动听的生日快乐歌。
他们三个小伙伴不仅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钢琴,而且是第一次听到钢琴演奏。心里甭提有多激动。梁解意边弹边唱,林芳芳和张天秀也跟着哼唱起来。气氛很好。张有米非常感动。
梁朔风看得又羡慕又心痒,他忍不住也要加入他们的派对。他们越是不让他参加,他就越要参加。所以他干脆站到中间跳起舞。他根本不会跳,瞎跳一通。
林芳芳也跟着跳舞,他学着电影里男主角跳舞的样子,但是动作很笨拙很搞笑。
梁解意换上一首欢快的钢琴曲,把气氛调动得更加欢乐。连张天秀也跃跃欲试想要跳舞。她还是太羞涩了,迈不开腿。梁解意站起来,拉着她和张有米一起跳起舞。梁朔风跑去自己房间抱出一台收录音机,他按了开关键,立刻响起最近大街小巷都在播放的《当》,是电视剧《还珠格格》的片头曲。五个人都玩嗨了。
宣兰在楼下被吵得受不了,她站在楼梯口朝上喊,“小声点。”
孩子们根本听不见,继续玩着。
因为是张有米的生日,梁解意觉得没有准备蛋糕给他很是遗憾。为了弥补他,她决定把自己私藏的零食都拿出来分享。她进自己的卧室拿零食,林芳芳立刻跟进去。
“哇,你的房间怎么这么香?”林芳芳嗅了嗅。
她的房间不仅香喷喷的,而且很梦幻很温馨。墙上贴着两个香港美人明星的海报,一个是李嘉欣,一个是周慧敏。
她的用品都是公主风的。床上摆放着洋娃娃,大的小的都有。被子是粉色的,窗边还挂着紫色的风铃。
“真好听。”张天秀对这个风铃特别感兴趣,一下子就被吸引了。她走过去看。轻轻摇一摇,风铃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。真好听。
今天晚上无风,要不然风吹过风铃发出的声音一定非常美妙。
梁解意蹲在衣柜前,她在翻找私藏的零食。
张有米走近,问她:“要帮忙吗?”
“好了,找出来了。”她一直费力在找的东西居然是火腿肠。
有一根。
张天秀才想起自己口袋里正好也有一根火腿肠,是林芳芳送给她们两个的。
“今天有米是寿星,他应该多吃。”梁解意把自己藏的那根火腿肠给了张有米,又把一袋麻花也给了他。
梁朔风消失了一会儿,原来是去自己房间找东西了。他拿了一盒磁带过来,给了张有米。
“这个送你吧。”梁朔风忍痛割爱。
这是黎明的磁带,梁朔风刚刚从汕头买回来的,是他的心头爱。
张有米不敢夺人所爱。“不用了,我家没有录音机可以播放,你还是自己留着吧。”
梁朔风挺热情的,非要送给张有米这盒磁带。不知道为什么,每次看到张有米,他就觉得张有米挺可怜。穿得破破烂烂的,瘦不拉几,矮不隆冬。是个值得同情的小弟弟。
张有米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这份礼物。心里也感动。
五个人围坐在地上。地上铺着一堆零食,都是梁家兄妹二人贡献出来的。东西分着吃特别好吃,他们边聊边吃,越吃越香。
“很晚了,明天都不打算上学了吗?”后来宣兰实在生气,跑上来说。
几个孩子都怕他,灰溜溜地下楼。他们在穿鞋的时候,宣兰也下楼了。正好工人们干完活回来了,习惯走过来宿舍这边歇一歇聊聊天。女工阿丽探了半个身子进来,笑嘻嘻地问宣兰,“老板娘,我也想跟你织毛衣。”
宣兰问她:“你会看图纸吗?”
阿丽忙说:“我不会看图纸,但我学得很快。”
宣兰想了想,说:“那下次吧,我这次只拿了10件。你要是也织毛衣,学起来得花不少功夫,那厂里的过还干不干了?”
阿丽识趣地笑笑,“说的是呢。”
几个孩子都离开了冷冻厂。他们刚出大门,梁解意就追出来了。他们像是知道她会追出来似的,走得很慢,有意等她。
四个人并肩走着。
“要不下回还是去我家吧。”林芳芳提议。
张天秀马上反对,“那还是算了,你妈妈比解意的妈妈还凶。”
张有米笑了,梁解意也跟着笑了。
“对了,你家怎么那么多毛线?”张天秀好奇地问。
梁解意说:“这回去汕头,我妈从一家毛衣厂领了活回来,专门放活叫人织毛衣。我妈特别高兴。你们知道为什么吗?”
他们都摇头。林芳芳猜道,“因为能挣大钱?”
“有点点对了。”梁解意淘气地一笑。
“这个很挣钱吗?”张天秀很感兴趣,“我看几个婶都来领活织毛线,不知道我妈妈可不可以也来你们家领一份?”
“可以呀,叫你妈妈过来看看嘛。”梁解意说。
“是不是这样一来,你妈妈就有机会去汕头走一走了?”张有米不经意地猜测。
没想到居然被他猜中了。梁解意直竖起大拇指夸赞,“太牛了,被你猜中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笨笨的林芳芳还是想不明白。
“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嘛,我妈一直想离开这里到外面大城市去,甚至为了这个还跟我爸闹离婚。可是她终究放不下我跟我哥。其实我知道她心里挺苦的。现在好了,她在汕头领了活回来这边放毛衣,这样不但自己有发挥的舞台,也能时不时借着毛衣生意去汕头了。一举两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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