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有米拿开锅盖，看了看里面的饭熟了没。
“我要吃锅巴。”林芳芳蹲着，双手晃啊晃。
“你家没有锅巴吗？”张有米故意这么说，其实已经拿勺子翻开了米饭，刮了点锅巴。
“我就喜欢吃柴火烧的饭，有锅巴还香哩。”林芳芳笑呵呵地说。
张有米把锅盖翻到干净的那一面，往上面放了锅巴，用勺子压了压。
林芳芳迫不及待地抓了一团放进嘴里，边吃边跳，快被烫死了。
“你这人以后不被烫死就怪了。”张有米损他。
林芳芳吃得心满意足，“香，真香。”
吃了好几团锅巴之后，林芳芳才想起来问:“你家今天怎么舍得煮干饭了？还是这么大的一锅。”他往锅里看了看。
“我爷爷祭日。”张有米说。
林芳芳转身，对着供奉桌上摆放着的张有米爷爷画像拜了拜，嘴里念了念，还挺虔诚。
“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，你说梁解意会不会赶不回来了？”林芳芳又提起梁解意。
他见张有米没回答，又改提了张天秀家的事，“听说是黄忠杰教猪宝偷钱的，天秀妈妈去找黄四波理论，还被黄四波扇了一巴掌。”
张有米问:“天秀妈妈没事吧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，看完《小李飞刀》我就先来找你了，要不我们现在去天秀家看看？”林芳芳提议。
张有米想了想，觉得不太妥当。“还是算了。”
“我们就说要找天秀去拱头灶烤地瓜吃，怎么样？我是不是特别聪明？”林芳芳自恋。
张有米没再反对。
“拿几个地瓜呀。”林芳芳看张有米空着手走出去了，他赶紧在角落的地瓜堆里捡了几个地瓜抱在怀里，追着跑出去。
这几天不仅海上风浪大，陆上风也大。他们俩走在海岸边，风呼呼直扑过来。瘦瘦弱弱的张有米迎着风，感觉都快被刮飞了。林芳芳跑过来，挡在他前面为他遮风，说:“我说有米呀，你这么瘦小，将来会不会被老婆欺负死？”
张有米笑了笑，“怎么可能？”
林芳芳来了兴致，就着这个话题问下去，“你以后想娶谁当老婆？天秀还是解意？”
张有米没搭理他。
林芳芳又问:“还是你们班的哪个女生？对了，那个叫美容的女生长得挺漂亮的，虽然比不得梁解意，但是还行。”
“你怎么天天都是这么无聊的想法？”张有说他，“你自己想娶谁就娶谁，别扯上我。”
路上碰到不少大人，海上起风，捕鱼的没地方去，更挣不到生活费，看起来没精打采的。
林芳芳吃得油头肥脑的，看起来比这些大人还要像大人，走路也大摇大摆的。
路过卖菜的地方，听到几个大人在说什么女疯子。听起来新鲜，林芳芳赶紧凑过去问了问。
听了之后，他脸色煞白，跑回来跟张有米说:“葫芦婆的小女儿疯了。”
还没听过镇上有疯子，淡定如张有米也感到很震惊。
“怎么会？”他问。
葫芦婆的小女儿比他们都要大，早就听说她是个特别有主见的女孩子。前些年作为镇上第一个考上县城高中的孩子，在这些孩子们心中一直是个神话一样的人物。
“说是疯疯癫癫的，很可怕。”林芳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他这是光长身体，胆量却没见长，还是那么胆小。
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，前方突然一阵骚动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好多小孩子吓得往这边跑过来。边跑还边喊，“疯子来啦。”
林芳芳吓得拔腿就要跑。
“你去哪？不是要去天秀家吗？”张有米拉住他。
张天秀的家就在小孩子们跑过来的那个方向，也就是说疯子很可能就在那里。林芳芳再一想，没错，葫芦婆的家就在那里，跟张天秀家是邻居。
“我不去了，我们别去了。”林芳芳拉着张有米要跑。
那群吓得落荒而逃的孩子们全都跑过来了，有些躲进了别人家，有些躲到了大人后面。
林芳芳也跟着躲到了卖菜的大人后面，哆哆嗦嗦的。
只见“传说”中的那个女疯子冲这边跑过来，可能是神志不清的缘故，找不到准确的方向，有时候往东，有时候往西。
林芳芳那么胆小害怕，居然还跑回来拉张有米撤退。
果然是葫芦婆的小女儿慧娜，原先那头长发已经不见了，变成了光头。如果不是认识她，还以为是个男人。
“啊，她来了。”孩子们吓得尖叫起来。
葫芦婆挑着两只粗桶，正从田里回来。碰巧看到女儿跑了出来，她赶紧放下粗桶，跑过去拦住女儿。
也不知道葫芦婆跟女儿说了什么，她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，站在那里没有动。葫芦婆走回来要挑起桶的时候，跟大家说:“她不会伤人的，不用怕成这样。”语气有些不满。
女疯子终于被带走了，孩子们这才又开始追逐嬉戏，只不过他们都不敢再往那条巷子里去了。
林芳芳跟张有米说，“我们不要去天秀家了，我不敢去。”
张有米说:“你没听见葫芦婆说她不伤人吗？”
林芳芳浑身颤抖，“不，不，我真的不敢去了。”
“那我自己去，你在这边等我。”张有米说。
林芳芳想当他的仗义朋友，却双腿发软。张有米说:“你就在这里等我，我很快回来。”
看着张有米自己一个人钻进了巷子里，林芳芳替他担心起来。他脑补了很多可怕的画面，有女疯子扣住张有米脖子的，有拿家伙偷袭他的。随便想想都够可怕。
张有米穿过了巷子，来到了张天秀家门口。她妈妈坐在家门口缝衣服，没见俩孩子。
“婶，天秀在家吗？”张有米问。
张天秀的妈妈江惠芳缓缓抬头，见是张有米，她说:“我让他们姐弟俩去田里放牛了，刚去没多久呢。”
张有米“哦”了一声，然后说:“那我去田里找他们玩。”
江惠芳没说什么，继续低头缝衣服。
一个模糊的女孩子哭声从隔壁葫芦婆家中传出来，张有米顿了顿。江惠芳以为他害怕，便跟他说:“没事的，她不伤人。”
张有米点点头，转身又钻进巷子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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