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终妥协于丹阳强词夺理的借口,只能在门口望风的紫竹,虽心中郁郁,却仍十分尽忠职守的,在廊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。
这时,施施然返回自己闺房的丹阳,却在进门后,有些后悔没让紫竹一起跟进来。
映着屋外西斜的日光,一把闪着冷芒的匕首,正紧抵着她的颈间,丝丝凉意让她头发根儿都炸了起来。
虽没看到来人,也没听到对方开口说话。
但只从来人持刀的手势,袖口处的衣服质地与纹样,丹阳还是立刻肯定了心中猜想。
她身后这莫名发疯的“刺客”,只会是一人!
冷静的判断之后,丹阳忍下气恼,冷冷道:
“韩将军这是何意?过河拆桥,好像和咱们的情况并不相符吧?”
关键是,就算这时候杀了她这个同伙,以及暴露长相和身份的韩青岚,难道还能遁地跑了?
否则,杀她虽很简单。但之后要承担的,被称为千古一帝的宣德帝的怒火,也足以让最莽撞的人三思而后行。
丹阳的冷静,让韩青岚稍稍意外。
但他心中怒火,却由不得他对丹阳怜香惜玉。
想到自己功亏一篑,能帮洪泽以最小代价脱身的计划。想到好兄弟,因这丫头两句话差点儿断送性命,他就恨得想要择人而噬。
若非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性,这一刀早在丹阳出现在屋中之时,就已经扎到她身上。
而丹阳说话之时,为防刀刃伤到自己,用两根手指捏着刀背,向外拖的举动,也越发挑动着韩青岚紧绷的神经。
他冷冷一哼后,半开玩笑半警告的开口道:
“郡主最好老实一点儿,否则我可不保证手中这刀,会不会因手抖伤到你。”
丹阳闻言,心中大骂对方混账!
可,识时务者为俊杰。
她还不想刚在这一世做出点儿结果,就再死一次。
丹阳从善如流的松了手指,用越发冷淡的声音,疑惑道:
“你究竟抽什么风?之前的合作,难道不是你情我愿?还是觉得,有不公平的地方?”
“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。我即答应合作,自然就不会因之后的局势变动计较。”
丹阳听到这话,越发的不解了。
这时,就听韩青岚似乎边磨着牙,边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道:
“我只有一事不解,想请郡主为我解惑。”
丹阳越发觉得身后人是有病没吃药,耐着性子,双手环胸,“嗯”了一声,就等对方后文。
“郡主为何怂恿洪泽?郡主难道不知,他主动去自投落网很可能一命呜呼吗?”
丹阳听得一愣,差点儿没反应过来,韩青岚动怒竟是因为这样一件小事。
当然,很显然的是,若这事儿真能威胁到,韩青岚甘愿冒着两肋插刀,被牵连家族风险都要帮的兄弟的性命。那他如此反应,也就不算太奇怪了。
一念及此,丹阳叹息着,松了浑身紧绷的劲儿,耸肩道:
“韩将军你,是误会了什么吧?”
虽用了疑问的言辞,但她的语气却是十分肯定的。
“误会了什么?”
丹阳又叹了一口气后,心中忍不住喃喃。
其实,说起来这也算是她那位英明神武的舅舅,非本意惹下的祸事?
“你觉得我是为了炫耀聪明,才故意哄骗了洪将军的,是吧。但说实话,按我对圣上的了解,洪将军若此时不坦白从宽的话,日后反倒会有大麻烦等着他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丹阳略思考了一下,该如何给韩青岚说明。但无论如何选择措辞,这话说出口,都是对她舅舅的不敬。
所以,考虑再三之后,丹阳索性跳开正常思路,以问代答的反问韩青岚道:
“这样说吧。若韩将军有自己的宅邸,而你府上仆从中守家护院的头领,却越俎代庖的去厨房帮佣,你是什么感觉?”
韩青岚很不爽丹阳将他兄弟,比作旁人家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护院武夫。可冷静下来一想后,却又不得不承认,丹阳的比喻也还算恰当。
再思考着问题的答案,他也难以否认,心头的不快。
尤其是,结合了他们当下的一连串儿行动,以及他未来的计划。
若再深想一层,以眼下的局势看,他们这是明知故犯后,还自作聪明的继续在宣德帝的耐心上试探吗?!
更不用说,韩青岚可是亲耳听到洪泽说,他在宣德帝面前坦白时,这位杀伐果断的帝王早已对全盘都有了掌控。
这一瞬,韩青岚后背冷汗涔涔,惊觉自己差点儿拿自己和好兄弟的性命,做了天大的一场豪赌。
他这可真是,聪明反被聪明误了!
丹阳感觉到身后人的凌人怒气,转瞬间已消失的一干二净,便及时开口“提醒”道:
“所以,韩将军现在,能放过我了?”
韩青岚手中握刀,耳边听着丹阳的侃侃而谈,心底忽觉得有些荒谬。
他好像真的因误会,差点儿手刃了救了他兄弟和他一命的恩人?
“嗯。多有得罪,还请郡主见谅。”
韩青岚边说着,边收刀并后退了两步,拉开两人的距离后,又郑重的对丹阳郡主抱拳作揖,且一揖到底,以示歉意。
可他利落的赔罪,却迟迟没听到对面的回音。
奇怪中,韩青岚刚想抬头,去确认丹阳郡主的情况,就听头顶传来凌厉的轻斥声。
“不许抬头!给我继续弯着!”
韩青岚因自觉有愧,动作一顿后,倒也十分老实的依言作为。
只是,刚刚抬到一半儿,他好像一撇间,看到丹阳郡主的裙摆,在无风自动?
正疑惑间,丹阳冷如冰霜的斥责声,又传入了他的耳中。
“韩将军还有事儿吗?若没其他要事,请立刻,马上滚出我的闺房!”
轻的仿若拂面微风的般的声音,却仿佛两个大巴掌,狠狠甩上韩青岚的脸。
让他瞬间涨红了脸的同时,也觉得脚下发烫。
心中虽自知理亏,却也忍不住要抱怨一句,丹阳郡主果然不亏刁蛮之名,这得理不饶人的性子,和伶牙俐齿羞辱人的本事啊……
韩青岚从未被人如此呵斥驱赶,努力忍下羞愤后,他才能保持弯着腰,低着头的姿势开口道:
“在下,告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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