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籁小说网 > 修真小说 > 拔刀之术 > 第3章 杀鸡
铜三黑口若悬河,唾沫横飞,将讲课当作下酒的佐料。

“使刀不光练挥刀,还要练脚,练眼神,刀尖,上中下三段,各有所用,在何时刀的哪一部分碰在敌人的身上,大有讲究。”

江越被这番话蒙住了,跟着其他孩子频频点头。

酒喝得多了,铜三黑的双颊平添一抹红晕:“好好练,收留你们的世家可是从金都来的,金国多少世家贵族,在都城待着的可没几家。到时候,嘿,谢三爷都来不及。”

铛飞悠然神往:“金都的世家,那肯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。”

铜三黑嘴上不客气地呵斥,心情正佳:“废话,以后练成了要是不往村里多运几车银子,算老子白养你们。”

包括江越,一半的孩子诚心实意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,他们将大世家想象成满桌的肉与菜,从桌子的这头望向那头,好像整个人生就摆在桌上。

喜悦的同时,江越注意到,还有一部分人不为所动,他们以钧小山为首,一直保持沉默,目光随意却重复地瞥向墙边的金九。

真的有一群孩子被锣非儿的死触动,只是没金九的胆量当众挑事。

“挑事没有任何好处,瘸子安排得挺好,不会饿死。”

江越这般想着,继续听铜三黑喋喋不休,就连他满身的酒气钻进鼻子,江越都能品出其中的香醇。

太阳不知不觉地上升,回过神来,已是中午。

铜三黑讲累了,酒劲也过去了,撇撇嘴,趁食盒端来的空隙说:“下午就在院子里挥刀,空挥,相互留的缝大点。有手感了,晚上见点血。”

他离开院子,钱婶在旁边一招呼,孩子们一拥而上,江越没抢到鸡腿,悻悻地踩脚边的西瓜虫。

“挥一下午?顶着大太阳?”铛飞抱怨起来,他尤其擅长这种事,“根本不可能。”

金国人收掉食盒,严厉地回瞪一眼:“不练揍你。”

铛飞吓得缩进人群,再不敢胡乱说话。

在四五个金国人的指挥下,除去金九,共四十七名孩子站成队列,开始朝前挥刀,一下竖劈,一下横扫。

江越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,手里的刀那么小一只,轻松就能挥动,可仅仅半个时辰的工夫,他的手和刀柄便沾满汗水,刀身愈发沉重,宛如山岳,竖劈与横扫之间总会有一刹那的凝滞,光这点时间,就够金国人瞪来四道目光。

左右两边的小孩虽然吃力流汗,挥刀却仍然保持流畅,他们拥有着金国人与身俱来的强壮,力气可以肆意挥霍。

江越不服气,又挥一会儿,肩膀与手臂实在酸痛,这才把刀扔在地面,朝金国人大喊:“我不行了!”

“别人都行,你凭什么不行?捡起来!”金国人一开口就挟着一股气势,两三步走来,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。

钱婶在石桌前编织衣物,这时候来了一句:“他是水国人,姓江。”

姓氏能算理由么?

金国人却立刻改变态度,他不再强逼,而是满脸鄙夷:“随便你吧,三爷来了你自己跟他说。”

“水国人。”

旁边练习挥刀的钧小山轻声念道,江越反复揣测,还是觉得这句话有蔑视的含义。

申初,烈日变成夕阳,小半阴影藏入院中,小孩们全都大汗淋漓,有些仍咬牙坚持,有些干脆持刀站立。金国人不再过来指责,因为他们也累了,躺在阴影里打盹,或者搭着眼皮,嘴中咀嚼野果。

铜三黑带着晚饭打开铁门时,那几个金国人以奇迹般的速度回到原位,笔挺地立着,目光不客气地扫过小孩,逼得所有人重新拿起短刀。

酒葫芦放上桌,铜三黑朝钱婶眨眼示意,然后高声宣布:“都先吃饭,三爷说过,今晚要见血,等着瞧吧。”

钱婶走出院子,江越同情地望向金九——他估摸着就是今晚要见的血。

“奶奶的,谁敢杀我?”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,金九将饭盒抢到怀里,声嘶力竭地喊出一句大人的脏话,引得所有金国人大笑。

“有什么好笑的?给我一把刀,把恶人的脑袋砍下来,这才好笑!”

金九涨红脸,肩膀颤抖着,好像是一名悍勇无畏的战士。

江越坐在角落,饭盒捧在手中,右手没拿竹筷,而是轻抚地上的刀。他一直很讨厌金九,却对这番话肃然起敬。

院里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,有刀,有恶人,有出头的英雄,还有血的预言,只等一场惨烈的战斗。

结果钱婶回来时,壮汉扛来了一袋子的活鸡。

铜三黑大笑不止:“哈哈,小金九,瞧你那样,你的刀也就能杀杀鸡了。崽子们,没杀过生,见到人,你们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,晚上每人杀一只活鸡,我要见到每一把刀都沾血。”

孩子们松了口气,原来,见血是见鸡的血。

刚才的金国人走近,悄声对铜三黑说了几句,跟随其他大人离开。

他显然在告状。

铜三黑忍不住朝江越骂道:“臭崽子,这点时间都嫌累,骨头是软的?”

江越听到这话,一股气涌上来,忍了又忍,突然哭出来:“看我样子就知道,我天生没什么力气,无论挥刀招架,都久不了。”

铜三黑误解了江越的意思,认为泪水是软弱的表现:“屁也不会,就会哭,以后你就用眼泪把人淹死?”

“我哭是因为我怕,我怕世家看不上我,他们只会挑有力气的,不拣只剩骨头的。我一辈子也出不了头。”

铜三黑张开嘴,吐出的是一团空白,他听不出这句话有任何一点的孩子气,怔怔地看向江越,突然笑了:“杀人一靠力气,二靠杀心,你先来杀鸡。”

“只是杀鸡?”

“屁话,现在叫你杀人你敢吗?”

江越从铜三黑的话中听出希望,他站立起来,握紧刀,走到装鸡的麻袋面前,翻动刀柄,还未想好,要如何回应这份希望。

金国人受到指示,将绳结解开,抱了一只鸡出来。

铜三黑从腰际取出酒葫芦,仰头喝了一口。

江越将刀扔在一边,蹲伏着,双手压住鸡,侧着头张开牙齿,看清位置,咬在鸡的脖子上。

鸡的挣扎无济于事,血与泪混合成新的颜料,刷在江越的两颊,腥气钻入衣中,随时都要破体而出。

酒葫芦掉在地上,铜三黑被呛得连咳三声。

金国人愣住了,忘记扣紧麻袋,四五只鸡成功逃离,在院子里扑打走动。

小孩们不说话,不知是谁轻轻地吞咽唾沫。

“咕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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