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怀里抱着孩子,孩子还要照顾着,又抽不开身去做其他事,现在一个男子想要赚钱,无非是做一点纺织,或者洗一点衣服,以此贴补家用。

母亲去世了,家里的顶梁柱也垮掉了,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。

但好在好心人施舍了一点银子,怀里的孩子就有东西吃了,母亲也能安稳下葬。

要是有幸可以再遇到那个女子,他会办法回报她的,哪怕做牛做马也可以,只要她不嫌弃自己是拖累。

正这样想着,房门发出一阵剧烈的声音,他用空下的一只手开了门,才看到是父亲回来了。

他摇摇晃晃走进门,眼窝比之前还要深邃,他一进门就疯狂地在家里翻找,从前他每次回来都是这个状态,母亲在世时,他还能收敛一点。

阿芥就知道他又是赌输了银子,回来找银子呢。

他下意识将袋子里的银子拿了出来,正要藏到更隐蔽的地方,他父亲木氏却大步走过来,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腕。

“臭小子,居然瞒着老子藏这么多钱?”

“爹,这是一个好心人施舍给我的,有了这笔钱就能给母亲安葬了,弟弟也有钱治病了,你千万不能再拿啊。”阿芥将银子紧紧拽着。

木氏见他不肯给,看自己儿子的眼神也不对劲起来。

一个男儿家哪会有谁愿意施舍这么多钱?阿芥有点姿色,这方圆百里惦记他的女人还挺多的,估计是哪个老实人看上了他这个儿子,随手给了点补偿。

要不是家里靠他维持,卖到官窑去应该还能值一些钱,男儿家也就这点价值,他当初嫁过来不也是辛苦操劳?家里要有点钱鼓捣自己,他早跑去城里改嫁了。

“这样吧,你给爹一点,爹只要赢回了银子,立刻还给你。”

“不行,你每次拿钱出去,就有去无回。”

阿芥识也不愿意松手。

“你这脏钱给爹一点怎么了,爹养你这么大真是白瞎了!”木氏吵嚷着,到了最后一抬手就打了阿芥一巴掌。

阿芥右脸是火辣辣的疼,就在他愣神之际,手里的银子就被抢走了。

木氏拿到了银子,这才心满意足得摇晃着脑袋,转身就要走,身后的衣摆却被人拉住了。

他一回头才看见阿芥跪在地上,一只手抱着孩子,而他另一只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服。

阿芥带着哭腔求饶着。“爹啊,我求求你把钱还给我,这不是脏钱,这是救命的钱啊!”

“切,你要不是献了身,谁会给你这么多钱!我拿走了,你再赚就是了!”木氏将阿芥的手拉下来,自己则飞快得逃掉了。

阿芥知道父亲从来都是势利,哪里相信别人是真心实意要帮忙的,也就不愿多解释了。

他哭得声音都哑了,看着怀里的孩子,心也揪了起来。

没了钱,孩子可怎么办呢?他爹从来不管家里,就知道在外面吃喝赌博,现在好不容易拿到的钱,又给抢走了,他能活,孩子又怎么活得下去?

天亮了。

此时的卿画已经回到了血魂司,掌教血魇听说她这次带头完成了任务,十分惊喜,于是赐了一千两白银。

卿画拿到了钱喜出望外,可下一刻血魇却在端详着她,她又紧张起来,垂着目光不敢发出声音。

“本座听说,你是个画师?”

血魇特意去查了无忘的底细,才知道她以前是做画师的,后来因为她那个徒儿推举,才入了血魂司,血魇这才知道,当初的一些传言,就和这位无忘有关。

卿画只好承认道:“属下以前确实靠卖画为生。”

“听说几个月前,你执行任务时不小心坠崖,但崖底有湖,未发现尸体,所以未上报,那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?”

卿画本来以为无忘已经失踪很久了,但听血魇这么一说,无忘是坠崖死亡的。

“回掌教大人,我坠崖后受了重伤,还好一位采药的大夫救了我,后来听说掌教大人发了命令捉拿颠茄,颠茄以前叛变血魂司的事情属下也很清楚,接着又偶然碰上了皇太女和颠茄,这才抓了颠茄回来。”

“是这样吗?”

血魇刚有所怀疑,一个教徒走了过来,手上拿着一大束白色雏菊过来,血魇看到花,也不顾卿画了,她将花拿着一嗅,之后细细鼓捣着花束。

卿画又细声道:“属下不敢欺瞒,属下还有要事,就先行告退了。”

她前脚刚要走,血魇却将她叫了回来。

“等等,你把这花,送去给他。”

血魇没说要给谁,但卿画就知道是要拿去给颠茄的。

血魇想了一会,又添了一句。

“注意他的反应,一字不漏回禀给本座。”

“是,掌教大人。”

卿画是搞不懂,这什么野雏菊究竟有什么含义呢?

民间男女送花都是表达心意,难不成这血魇对颠茄……

卿画已经有点深刻怀疑他们两个有关系了,但她转念一想,如果血魇真的喜欢颠茄,可是她怎么狠得下心呢?

砍去他的手臂,囚禁他三年,又好几次差点杀了他。

这样看来,又怎么会是爱呢?

卿画实在是不懂。

到了毒焰窟,有人为卿画引路,来到了关押着颠茄的牢房之外。

这个监狱是用黄泥砌成,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天柱,卿画走的那一段楼道,只能容得下两个人的脚,再多就只能掉下去,这边缘连栏杆都没有。

牢门一打开便吓了她一大跳,她突然发现里面爬出来好多虫子,这些细小的黑色小虫子她见都没有见过,而其中还有蝎子和蜈蚣。

蝎子与蜈蚣都是五毒之一,怎么回事跑到这上面来?

卿画看着那些虫子又直接爬了下去,她走近牢房内,颠茄也已经昏过去了。

这时牢门又被关上了。

卿画将颠茄拉了起来,才发现他露出来的整条手臂都有被毒虫咬过的痕迹,仔细一看,里面还有黑血流出。

这些虫子都是剧毒之物!

卿画将颠茄护着,又怎么都叫不醒他。

“颠茄,你别吓我!你还说要和我一起回去的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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